那水紅色流仙裙的女子似隔著一層薄薄的輕霧，似真似幻，似夢非夢，臉上一直是優雅矜持的笑意。就那麽安靜端莊的看著綠珠。

綠珠往前走了好幾步但始終到不了那女子的身邊，她一直是那樣不遠不近的站在她前方，笑意盈盈看著她。

這是一個夢。

綠珠很早時候就意識到，這可能只是一個夢，但她還是想要追上去看看那姑娘長得什麽模樣，這種想法使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

但她往那女子的方向走了好幾步，她還是站在前方笑著看她，沒有遠一步也沒有走近一步。她像只是一幅畫一個幻象，朦朦朧朧，似真似幻，如霧裏看花，綠珠看得到但是想再走近一步卻比登天還難。

這樣重覆了好幾回綠珠有些急了，她望著那女子的方向皺了下眉，跑了起來。但就在她跑起來的同時她看到前方一直優雅淺笑的女子似乎在往後倒退。

走馬燈一般，那女子溫柔美好的倩影以一種很快的速度往後倒退著，只是臉上的笑容卻隨著她的倒退似乎漸漸綻開。

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水仙花悄然綻放。

那雙溫婉如水的眼睛，也隨之一點點消褪。

綠珠停住了腳步微微有些喘，而那水紅色流仙裙的女子已經緩緩消散，水霧一般散去了她的笑容。

那模樣氣質讓綠珠想起一個詞。仙子。

那就是一個氣質清雅如仙，溫柔似水的女子。

隨著那張粉面桃花臉龐的一點點遠去，忽然自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一首古老的歌謠。

“……蒼山負雪，日升月落啊，天的那邊呀……”

“住著我的情郎呀……”

似乎有人在輕聲吟唱，是個溫柔動聽的年輕女聲，像是翻山越嶺穿過了很長的時光長河那歌聲顯得空靈幽靜卻又滄桑寂寞，聽著令人一陣心悸。

那空靈的歌聲似乎也隨著女子的離去而漸漸變得更加悠遠，低低吟唱著，“扶桑花開啊……我的那個情郎呀……他何時歸來呀……”

“何時歸來呀……”

歌聲依舊是溫柔動聽的只是越唱到後來那種幽怨哀婉的氣息就越濃重，似乎唱著這歌謠的那女子真的哀婉又淒切地等著她的情郎歸來。這首古老的歌謠被人用心吟唱似乎聽的人也漸漸感染了那種心情，綠珠站在夢裏回味著那首歌謠，遲遲不肯離去。

一直到那水紅色流仙裙完完全全消失在視線裏，綠珠才從那歌謠裏回過了神，但那女子已經不見蹤影了。

她不由自主往前跑了兩步，卻還是沒有尋到那女子的背影。

只是方才那道夢幻一般的聲音又出現了。

這一次只有簡單的兩個字。

反反覆覆念著那兩個字。

綠珠聽得出來這與方才唱歌的是同一道聲音，只是這一回更加的空靈悠遠，像是從很遠的另一個世界傳過來，虛無縹緲。

綠珠一開始並沒有聽懂，到了第二遍她才發現那念的是一個人的名字。

鸞玉。

“鸞玉……”

“鸞玉……”

輕飄飄的在綠珠的耳邊回旋了一下，被震得有些腦袋發懵，似乎整個世界都是這個好聽的空靈悠遠的聲音，很快就被風吹散了。

好幾遍，念著這個“鸞玉”，像是呼喚著什麽人似的。好像一聲比一聲悠遠，幾聲之後才徹底消失。

而綠珠也醒了。

撞進眼裏的黑暗才叫綠珠回過神來，她扭頭看了眼沈欽，這才確定方才那一切真的只是她做的一個夢。

她揉了下眼睛卻也不覺得害怕了，此時仍然滿腦子都是方才做的那個夢。那個身著水紅色流仙裙的優雅女子，她確定不認識她，也不記得在哪裏見到過。

怎麽會做這樣的夢。

還是這僅僅只是一個夢而已。

那女子綠珠是不認識可那個“鸞玉”她卻是記得的，不僅一次從沈欽和碧影口中聽到這個名字。

難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幾日這件事想的多了所以才會做這樣的夢，或者那其實不是“鸞玉”，是“鑾輿”或者其他的。

只是讀音相近她聽錯了而已。

還有那首奇怪的歌謠。

綠珠現在醒來才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聽過，夢裏卻以為是聽過的還知道是“古老歌謠”，甚至她現在還能將那些歌詞回憶起來。或許夢境本就是這樣的，光怪陸離。

但因為夢裏提及了“鸞玉”這兩個字還是令綠珠有些心裏不踏實。近日來這樣的怪事怪夢發生的太多了，一件件的疊加綠珠已經有些累了。

她不知道那個夢裏仙子一般的女子是誰，或許她就是最後出現在腦子裏的那個名字，“鸞玉”，又或許只是她自己最近太過敏感了其實只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夢境。

可綠珠還是放不下心來，一直輕蹙著眉腦子裏亂成了一團，她不知道這個怪夢是什麽意思又或是在暗示她些什麽，但現在的綠珠已經再承受不了這些東西。

疲倦又覺得壓抑。

可這些東西，這些亂七八糟的心事她也不知道該和誰說，該從何說起，說了也沒多大作用。

這時候綠珠忽然感覺到輕輕貼著她發頂的人挪動了一下，動作很輕，但還是能察覺到他的呼吸一瞬間深了一下，又很快恢覆了平靜。

只是距離更近了。

挨著她的那人將頭往下低了低側臉幾乎貼到了綠珠的鬢發上，下巴似有若無蹭了下她的肩膀，調整了一下睡姿。

溫熱的呼吸噴在綠珠的脖頸，有些癢。

他稍稍貼近，像是沒睡醒孩子一般輕蹭了蹭，右手同時加重了力道將綠珠更緊的攬了過去。聲音是半醒未醒的低沈沙啞，睡意惺忪的疲倦，悶悶的，“快點休息……”

綠珠側頭看了一眼，沈欽連眼睛都沒有睜開，他根本就沒有醒。

不禁多看了他兩眼，眉心輕蹙著，聲音也是輕輕低低的，“鸞玉長得什麽樣子？”

像是在問沈欽又像是自言自語。

意料之中的沈欽並沒有回應，仍然是閉著眼睛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他似乎並沒有聽到綠珠的話。

可黑暗中那雙眼睛輕輕顫動了一下。

他不是沒有醒，不是沒聽到，只是不知該怎麽回答她的問題。

怎麽面對她，面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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